第一次从一个小城镇佛山来到省城的黄飞鸿,没有想到自己会处在这么尴尬的环境中。


“简直是欺人太甚!”纳兰元述低声怒吼一声,猛然跃起,从几人高的铺满黄豆的高架上跳了下来。此刻的纳兰元述杀心已盛,眼前的布衣黄飞鸿真的已经无可救药,死心塌地的保了国家的祸患孙中山。
还在与黄飞鸿生死对决之前,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以高手切磋的形式开始的。棍棒交叠,劲道沉猛,终究还是点到为止,更看到黄飞鸿以暗劲击断木桩之后,纳兰元述对着黄飞鸿用很得体的笑容来解释自己处境的无奈。彼此之间,至少从纳兰元述的角度来说,两人还是惺惺相惜,因为黄飞鸿是可造就的人才,是民间隐藏的力量。
在徐克版黄飞鸿三部曲的第二部《男儿当自强》中,场景被设定在清朝末年的混乱时代。黄飞鸿师徒第一次见识了较之海外坚船利炮更为逼近的新式物件——火轮车,并引发连串的笑点之后,他们来到省城。
电影用长长的二胡拉开了一段长长的粤剧唱段《惊回晓梦忆秋鹃》(http://www.douban.com/note/145290586/),演唱着兵荒马乱的时局。

飘零去,莫问前因,只见半山残照,
   照住一个愁人,
   去路茫茫,不禁悲来阵阵,
   前尘惘惘,惹得我泪落纷纷,
   想学投笔从戎,图发奋,
   却被儒冠误了,使我有志难伸,
   想学一棹五湖,同遁隐,
   却被妖气笼遍,远无垠……

洋人的盛气凌人,民众的困苦无依,中产们的无所适从,而白莲教救国救苦的愚昧手段。在省城所见所闻的黄飞鸿紧接着第一集的思考,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意气之余,怎样来面对这种局面。同时,身为朝廷命官的纳兰元述则用凝重的眼神,冷眼望着前方白莲教对洋人的抗击,告诉底下的人也告诉自己,国家大乱,必须勇于承担和行动来制止内乱。
纳兰元述的态度很鲜明,白莲教其实不可怕,他们终究还是爱国的,尽管愚昧无知,尽管粗暴残忍,尽管不好直接驾驭,还经常帮朝廷的倒忙,但毕竟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们是扶清灭洋的,他们叫喊得再凶再猛手段再强悍,终究他们在维护着朝廷,维护着国家。至于洋人,绝对是朝廷的大敌,是他们的坚船利炮架在了我们家门外,他们横行霸道,严重威胁朝廷尊严与安慰。然而,更可怕的是乱臣贼子的那些革命党们,是孙中山这样的到处去煽动捣乱的知识分子,他们教唆民众,他们扰乱军心,甚至,他们还勾结洋人。电影到了最后,纳兰元述不顾一切,直接将暗中保护孙中山等公知的外国参赞杀死,为了多得革命党人的名册,将这些朝廷的隐患消灭干净而不顾个人的未来。铮铮烈骨,义勇无敌的形象至今依旧在中国人中可以找寻到很多很多。
可惜,历史已经给了纳兰元述一个判断,他成了一个反派,成了危害国家的那一帮人,他的所有作为,都在阻挡历史的前进,恰如当初他对黄飞鸿的恨铁不成钢,不明白黄飞鸿好好一个男儿却会为与他毫无干系的革命党人去守卫。不明白为什么黄飞鸿不能深明大义地来维护国家的稳定。

一直把《男儿当自强》列为黄飞鸿系列的巅峰,最上上之作。我的师兄一直跟我争论,他喜欢《狮王争霸》,里面场面更为宏大,比武的次数更多,独挡门派内斗、鬼脚七腿法互功、庆功宴上泼油之战、午门狮王之争,末了还堂堂正正大义凛然在李鸿章的王公大臣面前晓以民族之义,指摘国家动乱,气魄何等宏大。但,这样的黄飞鸿仿佛成了显得不真实,脱离了他一名民间武林高手的性格特征,各种的打斗虽然精彩,却终究只是在打斗,在表演。
反而《男儿当自强》中的黄飞鸿,带着疑惑,在思索眼前的困境——国家存亡何去何从的困惑,民智愚昧与迷信张扬无奈,功夫高手面对的洋枪子弹的感慨,然后带着最简单最本真的判断,选择去为孙中山等人保驾护航,他的困惑与担当,融在了功夫对打中,痛打白莲教,批驳迷信的装神弄鬼无法救国;与纳兰元述的交手中,从被动比武到主动挑战,直至看出其残暴之相而断然击杀……每一场比武,都能把观影人带到他的内心情感中,感受到相同的那种愤慨、悲悯、无奈、乃至浩然大气。以至于到了影片末尾,不用过多的言辞,只是将烧了一角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张开,火轮船的蒸汽机启动,雄浑的《中华民族》背景音乐响起,伴随着孙中山两句“但愿朝阳常照我土,莫忘烈士鲜血满地”,登时引得观众血脉偾张,年轻一辈则自此对国之兴亡,对民族大义种种情怀深植心底。这是徐克其他影片中替代不了的在荡气回肠之外的壮怀激烈的爱国情怀。我曾在另外一篇影评《中國功夫用來做什麽》(http://movie.douban.com/review/3575736/)有更多的评价。


近日重新调出本片来看,更觉得徐克思考的深刻性,至此已经到了巅峰,所以才忽然有了对其中纳兰元述这个角色的重新认识,如果我们把视角换一下,抛却阶级情感,从纳兰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看待当时的环境,是否能体会到他内心更深处,除了阴狠之外,那种深深为朝廷分忧解难的担当感,那种恨革命党人乱国却是真切的。所以他遇见了认为会祸害国家的人,他真的会痛下杀手,绝不留情。这样的人,生活在当今社会上,也是一个敢于在网络上,微博中,摇旗呐喊,痛斥一边收受卢布一边痛骂政府的那些公知,甚而或之的,他会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痛打八十岁的街头老人,会设计血红一片的网站,将那些逆贼反动的公知一一张贴在榜,下达追杀令。
而徐克电影中的孙中山、陆皓东们,从国外留洋款款回来,凝视周边环境,心痛民众的愚昧懵懂,张符贴膏,相信神技,把自己未来交给仙佛迷信,于是抛掉手术刀,开始教诲之路。这些人与今天在网上呐喊的公知如此相像,所不同的是他们在努力思考民族的命运的同时,不惜将生命与财富搭上,而不是白天在网上嘶叫,晚上则四处寻花,顺便讨几个卢布赚几桶真金白银。
至于白莲教,则其实是网上不沉默的大多数。比起徐克电影中,现在白莲教的人一半扶清灭洋,一半则迎美纳英,彼此水火不容,无论是谁,都会把黄飞鸿当成了敌人,直欲杀之而后快。这些人要么愚昧,要么利用乱世抬高自己获取利益,所以他们不必顾虑太多,只要喊叫出足够大声,只要足够盛气凌人,足够的践踏别人的空间,就能凸显自己。
只有黄飞鸿在面对艰难困苦时局的时候,却是谨慎低调,却不缺席。他虽然在困惑,但在大是大非上分明清楚;他坚持自己的思考,不看对方的标签,你是朝廷命官也好,济世医生也好,只要你关心的是人,是每个民众百姓,我都能支持;他坚守人的道德原则,即便是赶自己走的旅店老板,他也能体验对方的难处,不是一味喊打喊杀,张扬唳气。这是一种传统的真正的独立的儒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恻隐而起则为侠救苦救难,困境当前则为国为民杀生取义。
然而,从古至今,也正式这样的人太少,尤其在喧闹的网络世界里,人们需要的要么是纳兰元述,要么是孙文陆皓东,再不济也希望自己能站对队伍,比如是白莲教的教徒都不错。但不能是独立的黄飞鸿,因为他们没有黄飞鸿的武功,也没有他的主角光环。

黄飞鸿之二:男儿当自强黃飛鴻之二男兒當自強(1992)

又名:黄飞鸿2 / 黄飞鸿之男儿当自强 / Once Upon a Time in China II

上映日期:1992-04-16片长:113分钟

主演:李连杰 / 关之琳 / 甄子丹 / 莫少聪 / 姜大卫 / 熊欣欣 / 张铁林 / 任世官 / 梁日豪 / 何家驹 / 方保罗 / 

导演:徐克 / 编剧:徐克/张炭/陈天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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