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点误解出发:

笔者以为重心表达了“劈开大海的摩西”的救赎式叙事,并且如果把内容只聚焦于女孩的梦境,那似乎关于摩西的联想是成立的。但有几个要素我们不能忽略:海洋航行、唱歌的海精灵、带领穿越深海之眼的船长。这也许更接近于《奥德赛》的某一历险:奥德修斯把自己绑在桅杆上并任由塞壬海妖的歌声贯穿自己的耳膜,最终顺利划行通过。在这则神话故事里塞壬的歌声寓意着幻境,正如海精灵也是通过歌声让主角回忆起母亲的歌谣。实际上看完电影我们甚至都无法知道海精灵是否能创造歌声,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它寓意着一种幻相,因此记忆的降临并不是由海精灵所创造的,是由被动主体对于另一主体的感受所产生的体验域。“母亲”的形象,朝向母亲的复归绝不是单纯的心理活动,它牵连着众多场景:在该片中最大的场景即为母亲给她阅读的《深海大饭店》,梦境中的诸多人物也在结尾部分中找到各自的对应物。

也许乍一看,这确实是叙述了一种“乡愁”。无论是孩子对于母亲的思念以及南河利用的影片描画,都是在表达着对回归的渴望。同时,“深海”——这一充斥着危险、未知、甚至死亡,人只能在此冒险的地方——也与我们寓居的安宁的陆地形成鲜明对照。但是这部影片真的只是在讲一种对故乡的渴望吗?让我们回到吕克·费希对《奥德赛》的解析:

这就是为什么在整个征程中威胁奥德修斯对是失去成功生活的两个构成元素:属于这个世界以及属于人类,同时是作为一个宇宙和一个微观宇宙的一部分。——《神话的智慧》

在费希看来,对奥德修斯产生威胁的并不是幻觉本身,而是幻觉让奥德修斯自己忘却了自己的身份,或者说忘记“成为一个身处世界中的人”。所以我们再回顾电影里的女孩时会发现,母亲的形象永远都是单面的:慈祥、温和、亲切。在她的内心深处,“母亲”被抽象化为了一个“赐予生命者”,这也就是为什么赋予她第二次生命的南河能够在部分画面中与“母亲”产生重合:这时候女孩的内心是忘却自己的,她沉浸在海精灵的歌声中,陷入在对于“母亲”的精神追寻中,她逐渐失去了对母亲整体形象的体验;因此母亲的匮乏形象需要另一个人去补充,完善她对母亲的理解,这就是南河“闯入”梦中的原因。恰好现实中南河的出现到死亡对应着“母亲”的出现与离开:女孩只知道母亲/南河,却不知道母亲/南河去向何方。而这样的迷茫恰恰是迷失自我,或者说失去自我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因此结尾的升华是必要的,因为女孩必须要知道这一切的根本来自于哪里,但做的也十分仓促。导演安排了南河再次出场,说一些不痛不痒的鸡汤,或许他还认为一个英雄式的救赎先于自我解放。对于陷入在梦中幻境的人,这确实是顺其自然的,但是如果能理解这一迷失,会发现这样的提醒是多余的,甚至有点突兀(因为结尾部分女孩自己选择突破“屏障”折回那个幻想的梦里)。最终女孩需要自己去面对一切事实,学会自己去改变自己,而南河再次出场后的鼓励式升华仿佛写考场作文的最后,怕阅卷老师看不懂所特意添加的:确实我们好像懂了,但是有必要吗?


深海(2023)

又名:深海之驭海人 / Deep Sea

上映日期:2023-01-22(中国大陆)片长:112分钟

主演:苏鑫 / 王亭文 / 滕奎兴 / 杨婷 / 吉静 / 郭浩然 / 田晓鹏 / 董一 / 方韬辰 / 

导演:田晓鹏 / 编剧:田晓鹏 Xiaopeng 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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